因为山就在那里

2025年12月01日 14:26 67次浏览 来源:   分类: 文学杂谈   作者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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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西葛源

我们为什么登山?英国探险家马洛里说,因为山就在那里。高山的存在,让人们目光向上,不禁想去那个最接近天空的地方,去感受不同的风景。高山的存在,穿越了亿万年的时光,经历了沧海桑田、物是人非,提醒我们,有一些东西恒久不变。登山,是人与山的相遇,更是文化与自然、心灵与时空的对话。

与人文相拥

山水有清音,登山传习自古绵延。当谢灵运踏足永嘉山水,“便胜却人间无数”,中国有了山水诗派。此后千载,文人墨客追慕山河之趣。李白邀月山间,杜甫望岳抒怀,孟浩然卧赏烟霞,欧阳修醉翁吟哦……文人名士纵览三山五岳,将天地灵秀凝入诗行。

中国人与山的共情,是朱良志生命美学中“灵韵相通”。他的笔下,山不是冰冷的土石,而是能唤醒诗性的“活态生命”。人也不只是单向赋予山水灵性,而是在登高远眺时,能与山的节律共振、与自然的天趣相融。

在千山高复低的景致里,藏着中国人多样的生命状态。得意时,“人意山光,俱有喜态”;倦怠时,“望峰息心”,“窥谷忘反”。杜甫“会当凌绝顶,一览众山小”的感慨,在山的巍峨中舒展胸怀;王维“行到水穷处,坐看云起时”的轻吟,是“林泉之心”的悠然;陶弘景“山中何所有,岭上多白云”的问答,写尽人入山林便得自在的松弛;秦少游“春路雨添花,花动一山春色”的畅快,看到了山水中的鲜活生命;林则徐“我与山灵相对笑,满头晴雪共难消”的壮志,将家国情怀铺展于山峦壮阔;李涉“又得浮生半日闲”的舒展,道出人们在山水中寻得“生命本真”的共鸣。李成、范宽等人的丹青妙笔,更是将山水的灵韵与天趣凝于笔墨,像是人们在山水间对自我生命状态的确认,终让中国山水文化蔚为大观。

与历史对话

古圣先贤的足迹遍及大江南北,也为山河织就了一条条山水诗路。这些藏于诗行里的路径让原本或雄奇或秀美的河山,多了一层浸润人心的灵韵与隽味。名山之名,不止于峰峦叠翠、景色殊胜,更在于千百年间文人墨客的题咏与勾勒。同一座山、同一片云,经无数人笔尖摩挲、诗中咏叹,连山石草木都浸满了时光的沉香。

当我们循着石阶攀登山岳,其实是踩着诗行与古人同行,隔着时空与先哲对话。踏上天姥山巅,我们感受到李白笔底的豪迈,“天姥连天向天横,势拔五岳掩赤城”的壮阔便在眼前实景与诗中意境里重叠。遥望仙都鼎湖峰,风过林梢时,恍惚间能听见唐诗的余韵,“黄帝旌旗去不回,空馀片石碧崔嵬”,混着“风卷鼎湖浪,散作晴天雨”的清响在山间久久萦绕。登上华山,我们体会到壁立千仞的险峻,才真正读懂“只有天在上,更无山与齐”的豪迈。你看,我们在饱览峰回路转的景致时,也在悄悄触摸着华夏文明的脉络。

一座山就是一部立体的史书,岩缝里藏着远古传说,石阶上刻着文人足迹。崖刻里、暮鼓中,一切苍老的旧物都在悄悄牵起人与历史的对话,连古人的诗句,都成为沟通的暗号。循着山路向上,或许会遇见一座半塌的老茶亭,木柱上的漆皮早已剥落,却还留着几道深深的刻痕,忽然就想起陆游“山店煎茶留小语”的句子。百年前,或许也有个赶路人,和你一样坐在这亭下,就着山泉煮茶,与人说几句家常,那些细碎的话语没有被记载,却顺着风藏进木柱的纹理里。

与自我相见

“一山放过一山拦”。登山,是身体的跋涉,更是人生的修行。山的巍峨让我们审视自己的人生,天地宇宙,沧海一粟。山的永恒让我们感叹人生的短暂,“人生天地之间,若白驹之过隙,忽然而已”。

当看到开阔的景色、翻滚的云海、壮丽的日落,我们会更加珍惜脚下的土地,因为“忆昨来时处处难”,所以“风物长宜放眼量”。这时,才真正懂得“知者乐水,仁者乐山”的真意。人与山的对话,本质是与历史、与自我的深层对话,让自己的性情融进山的沉稳、水的灵动中。此刻,你坐在岩石上,听山涧清泉叮咚,听着听着,竟分不清是泉声在跟着心跳走,还是心跳在跟着泉声慢下来……

每个人在生活中都会遇到一座座“山”。汪国真说过,没有比人更高的山,没有比脚更长的路。“山不见我,我自去见山”,因为山就在那里,“不困在徐行,不跌由足稳”,我们就能收获惊喜。“遵道而行,但到半途须努力;会心不远,要登绝顶莫辞劳”,也是我们的初心。

人生就是这样,如登山。但是,人生的目的不只是为了到达山顶。当到达山顶的时候,你会发现前面还有一座座山在等着你向前,人生的乐趣就在这一山又一山之间,在自己努力奋斗的过程中。这一路上遇到了各种不同的风景,丰富了你,提升了你,成就了越来越好的自己。

责任编辑:任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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