斑铜:高原阳光的色彩

2007年08月02日 0:0 4938次浏览 来源:   分类: 铜资讯

  斑铜是和着高原的阳光锻打出来的。即便是在微弱的光线下,斑铜也能让人深切地感受到高原阳光的色彩。那是一种耀眼的赤黄,犹如涂

1  天然偶成的生斑
  会泽是一座时光悠远的古城,曾经的“天南铜都”在漫长的历史时光中,为这里带来了数之不尽的财富。据《华阳国志·南中志》中记载:“堂狼出银、铅、白铜。”堂狼即现在滇东北的东川、会泽一带,该地区古代就有开采铜矿的历史。早在三千多年前,云南先民就掌握了青铜器的冶铸技术,而且矿料远传至中原地区。处于鼎盛时期的殷商王朝,在商王武丁的王妃妇好去世后,随她殉葬了大批青铜器物。据今天的科学数据分析,这些青铜器的原料就产自今天的会泽、东川、巧家一带的金沙江边。这一发现,使会泽产铜的历史至少延展到了3200年前的商朝晚期。东汉时期,会泽铸造锻打的“堂琅铜洗”声名远播,铜洗的铭文和图案记载了中原文化与滇中文明的深刻渊源。
  历史上会泽铜业的兴盛,带动了手工艺的发展,也造就了大批的铜匠艺人,并由此诞生了世界瞩目的华夏瑰宝———“斑铜”工艺品。斑铜是云南独有的铜加工技术,在我国传统工艺中独树一帜,是大自然与人类智慧完美的结合,也是冶金史上的丰碑。
  斑铜工艺一般分为锻打和铸造,成品表面闪烁着离奇、晶莹的铜斑和曲体纹饰,制作工艺复杂而严格。锻打斑铜是斑铜工艺的最早形态,也是一项古老并正面临失传的绝技,其成品一般称为“生斑”。制作生斑的原料,必须是高品位的优质天然铜,也就是在铜矿洞里找到的天然铜块。这种铜块的形成,与远古时期地壳运动、火山爆发以及熔岩活动有关。这种天然铜块实际上是铜合金,据现代技术测定其含铜量高达90%以上,并含金、银等丰富的其它有色金属。斑铜师傅经剔渣、锻打塑形、烧斑、精工打磨等十余道复杂的锻打和工艺处理后,以“妙在有斑,贵在浑厚”而独树一帜,褐红色的表面,呈现出离奇闪烁、砚丽斑驳、变化微妙的斑花。
  早期的斑铜工艺品都是生斑,大约出现在明崇祯年间,至今已有300多年历史。文献上对斑铜的记载极其罕见,仅有的记述也是寥寥几句。《滇海虞衡志》记载:“锤造炉瓶成冰形,而斑斓者为斑铜”。比较重要的一段记载,来自清吴大勋《滇南闻见录》:“自来铜,不可经火,须生锤成器,如锤成炉,则宝色倍于寻常之炉;如锤成镯,常佩之可以医遗症,体中有病,则铜之色预变黑黯,若经火者不能也。铜内有砂土夹杂,锤之易于折裂,难于光润,须加功磨洗,可悟生质之美者,不学则亦无以自成耳。”

2  最负盛名的家族
   斑的制作,以张氏家族最负盛名,也凝聚着张家无数代人的心血。特别由张氏第十代传人张宝荣、张宝华兄弟锻打的“斑铜鼎”,在1914年巴拿马国际博览会上荣获金奖后,铜匠街的张姓铜匠的斑铜技艺更是名噪一时,为这座铜城,这个家族赢得了无上的荣誉。
  张氏家族祖籍南京,先辈均为铜匠,可谓铜匠世家。明宣宗时,曾参与宫廷祀器大明宣德炉的制作。明末,与大批手工业者移民来滇开发云南。据说张姓铜匠流落到乌蒙山中的会泽后,偶然得到天然铜料,锻打成型后发现结晶的花斑,要比人工掺加金银后在宣德炉表面形成的晶斑更漂亮,由此形成了会泽锻打斑铜工艺。
  铜匠街在会泽古城,几乎是毫不起眼的一条短短浅浅的小街,全长不过百余米的样子。而铜匠街6号,在这条街上更是毫不起眼,低矮,甚至有几分简陋、破旧的门面,很容易被人忽略,一晃而过。然而就是铜匠街,就是铜匠街6号,成为了会泽铜文化的一个闪光点。因为在这座平凡的旧时庭院中,居住着会泽张氏斑铜的第12代传人,也是生斑工艺的唯一传人张克康。
  历史上,会泽的铜匠街与会泽丰富的铜矿资源一样闻名遐迩。但让我压根就没有想到的是,传闻中如此著名的铜匠街会是如此般狭窄不起眼,传说中神乎其神的张氏铜匠传人的家居会是如此地简陋。当我终于找到铜匠街,终于找到铜匠街6号时,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地方。这里早已没有叮叮当当敲打声,甚至连当街卖铜器的铺面也没有,一切的一切宛若断了线的风筝,突然从这里消失了……
  张克康的家是一座陈旧的小院,里面光线昏暗,狭窄压抑,摆着一些简单的旧桌椅。当我走进去时,已有几个外地游客在观赏他家现存的几件生斑器物。游人走后,我说明来意,健谈的张克康先生和我交谈起来,谈斑铜,谈祖辈,谈斑铜的现状与未来。
  张氏家族定居会泽时,正是东川府铜矿开采冶炼的极盛时期,商业兴旺,市场繁荣,原料不缺,销路不愁,技艺亦得以大大提高。铜器制作形成自己的风格和特点后,盆、锅、壶造型新颖,各部比例协调,且抛光技术精湛。特别是食具,铜与他物接触,氧化后所生铜绿有毒,而张姓制作时,抛光后镀锡,不会氧化,投放市场很受欢迎。
  起初,张姓制作的普通火锅,以木炭为燃料,用起来费时费力不方便,后改为菊花锅,以酒精为燃料,方便、干净。祀器香炉,张姓在制作中特别讲究耳、颈、身和三足的比例,使人看后产生匀称、协调的美感。特别是“水漂炉”,凭经验于腰部敲打出一道线来,起到装饰的作用,不仅增加了美感,而且是漂浮线,起船上吃水线的作用,炉身凭眼、手感觉轮番敲打,厚薄均匀,完工后置于水中,端端正正漂浮起来,而水刚好齐腰线,实为绝活,是清代进贡皇宫的稀奇珍品。凡张姓制作的香炉的三足,不施焊接工艺,却与整体连结,令人百思不得其解。
  张姓在会泽业经七代而不肯带徒,犹恐绝技外传。后来人力不足,才于清光绪初,开始带徒传艺,但也只是一般技艺,关键部位都是自家人动手。

3  张氏斑铜的最后传人
  在张姓制作的各种铜器中,享誉最高的要数斑铜器,其技艺空前绝后。《新纂云南通志》赞道:“形式古雅,远近购者珍之。"清朝光绪年间斑铜工艺最兴旺之时,铜匠街上有二三十家斑铜手工作坊,全是张家的族人。但令人无可奈何的是,随着时光的变迁,昔日令人瞩目的斑铜工艺,已经日渐走向萎缩。
  “张姓斑铜”有祖传秘方,而且传男不传女。传到第11代时,只有张克康的父亲张兴源和本家张兴明两位传人。两位老人都已经先后驾鹤仙去,张姓斑铜就只有第12代传人张克康一人,还掌握着纯熟的全手工锻打斑铜的工艺了。张兴明是旧时会泽师范的校长,曾有一子一女,但都早于他本人过世。为了不让这门家传的斑铜艺术失传,张兴明在世时也曾打破过“父子相传”的禁锢,收过两位弟子,一个是他的侄子,另一个是侄子的姑爷。但由于种种缘故,两位徒弟最终还是未能完全掌握这门已站在失传边缘的国宝级工艺。
  作为张姓斑铜的最后传人,张克康也已经有52岁了。随着年事的增高,眼看着这门绝技面临失传,张克康心中感到十分忧虑,而又无可奈何。
  张克康有两个儿子,大儿子今年大学即将毕业,小儿子正在上高中。兄弟俩在父亲活计忙的时候也会帮帮忙,但这样的忙碌机会对张克康来说,也是少之又少。生斑一年下来也难得打上一两次,所以为了生计,张克康不得不开始做些熟斑工艺品。即便如此,登门订货的客户也比较少。所以靠祖传技艺谋生并非易事,“文革”时张克康学过木工,现在他家还每天都做豆腐卖。

4  高原阳光下的瑰丽色彩
  张克康拿出了他家现存的仅有的几件生斑器物给我欣赏,动作轻柔,小心翼翼。一件件造型古朴典雅、金斑耀眼的生斑器皿精美绝伦,隐含于铜中的极富立体感的不规则斑纹离奇闪烁,多彩而瑰丽,神奇而旷远,博大而独特。那一刻,我心中固执地认为,斑铜是和着高原的阳光锻打出来的。即便是在微弱的光线下,斑铜仍然散发着夺目的光芒,让人深切感受到高原阳光的色彩。那是一种耀眼的赤黄,犹如涂上了一层薄薄的金粉,闪烁在斑铜的表面。再细看,光泽又似乎是从斑铜里面散发出来的,仿佛件件珍品中都蓄满了挥之不尽的阳光……
  清末民初,昆明一带的铜匠创制了铸造斑铜工艺,从而缓解了生斑原料紧缺和张姓斑铜技术保密的禁锢,为斑铜的铸造成型和精细加工提供了可能。经铸造工艺生产出来的斑铜工艺品,一般被称为“熟斑”。熟斑是在熔化的纯铜中加入适当比例的其他金属,在“混而不合”的状态下,经过一系列浇铸成型、磨光、用化学药品着色显斑等特殊工艺处理而成。
  曾有人说,生斑和熟斑是皇帝与大臣的区别,大臣是高官,其中不乏才华横溢者,皇帝却天生只有一个。生斑有很强的折光性,不同的角度有不同的光线变化,斑点有立体感并闪烁耀眼,似镶入赤金色的晶体,自然而晶莹。熟斑的光斑多为不规则圆形或条形,斑点无立体感而色暗……
  告别张克康,走出他那简单但绝不平常的家,门外毫不起眼的街巷,又让我回到现实中。那一刻,心中不禁为像张克康和生斑这样,还在苦苦支撑着的民间艺术捏了一把汗,不知他们昨日的辉煌,目前的存在,还能够延续多久。作为云南铜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,曾与生斑比翼齐飞的“乌铜走银”,早已随着最后一个传人的离去而失传。那么生斑的未来呢?我不敢想像。
  一个残酷的现实是,今天的我们,已经越来越忽略了他们的存在。同样忽略的,还有他们的价值,一种艺术意义上的价值。
 
来源:天府早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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